93 第九十三章 (第1/2页)
朱棣请了五日的假。
于是一连五日的时间里,朱高炽每日跑步兼做数学题,朱高煦每日做数学题兼跑步,双方都有些痛不欲生的感觉。
这痛不欲生之中,他们彼此间的感情,反而突飞猛进,如胶似漆。
可能,当“外部”的压力降临的时候,原本松散的内部,就会瞬间抱紧以图抵抗吧。
好比现在这时候。
朱高煦带着自己的数学书,摸到了朱高炽的书房,在椅子上盘腿一坐,脸色沉重。
“哥,数学书拿来,我抄抄。”
其实学业上的事情,朱高煦也并非很差,他只要耐下性子来,都做得不错,就如他的一手字,写得也是颇被称赞的。
如今这样,只能说,除了数学确实有点讨厌之外,更多的是,孩子正处在逆反心态中。
朱高煦说得果断,朱高炽也拒绝得果断。
“不行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我能帮你做数学题,你能帮我跑步吗?”朱高炽突出一个平等交换。
这让朱高煦一时失语,失语片刻,他抓住了其中bug。
“我也没让你帮我做,我只是让你借我抄抄。”
“还是不行。”朱高炽义正辞严,“自己的功课,自己做,我岂能让你学坏?”
“哼,是不愿只看我一人轻松吧。”朱高煦击破,“其实若是能代替,我倒是愿意代替哥哥你跑步。”
既然如此,我也愿意代替你做数学……不,数学还是算了,数学好难。
朱高炽想。
我还是代替你读书吧。
正这当两兄弟为那数学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,窗边传来一道纳闷的声音:
“数学这么简单的东西,也值得你们推来阻去?”
他们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。
朱玉英和朱月贵正站在窗前。
朱玉英柔和道:“爹娘和其他人正在院子里吃西瓜,让我们过来喊你们。”
朱高煦:“数学哪里简单了?”
朱月贵更是纳闷了:“哪里不简单了?”
但她也懒得和弟弟多说些什么,扯着姐姐的手说:“话带到了,我们走吧。正好吃完了瓜,娘要去文渊阁找梵语书阅读翻译,我本来打算去大本堂找数学书的,现在正好,能够跟着娘一起去文渊阁找书了,真好,那里书比大本堂多多了!”
朱高炽:“?”
朱高煦:“?”
去……哪里?找……什么?
“找本难点的!现在的这本,里头就没有难的题目,真不够劲!”远远的,还传来朱月贵抱怨的声音。
朱高炽:“……”
朱高煦:“……”
他们突然做了个相同的动作。
抬起手,擦擦汗。
以前没发现啊。
怎么二妹/二姐还有点可怕来着。
-
朱棣那边阖家欢乐的时候,老朱也没有闲着,事情总要人来做,朱棣请了假,自然重新压回了老朱的肩膀上。
别说,就老朱这种工作狂人,一时之间除了觉得累点之外,倒是充实得很呐。
就是有时候充实过了头,便殿里头,又开始有那大发雷霆之声了。
当茹瑺再次进宫来的时候,好巧不巧,正撞见这么一幕。
一个学正,一个教谕,正被太监扯着,从便殿里头拉了出来,朱元璋暴怒的声音,从那敞开的黑洞洞的宫殿大门里传出来:“拉他们下去,发配边疆,让他们去那里教书去!”
而那两个人,一个在讨饶:
“陛下息怒,陛下,我知道错了,回去马上就改,马上就改!”
而另外一个,还在高声抗辩:
“陛下,数学乃旁门左道,学之无益啊!唯有经史子集,方是正道!陛下如此强势叫所有人都学数学,所图为何?陛下,此事错了,错了啊!”
茹瑺袖手站在旁边。
这事情,他是知道一二的。
数学书,既然发给了朝廷的所有官员,又怎能不往学子那里发一发?
就茹瑺所知,朱元璋把书刊印之后,便发给了各地,再通过各地学正教谕,把这些书,分发给学子们。
“茹尚书,您看看,要不要等等再进去?”引路太监问。他是好心,此时老朱正在气头上,很容易被扫到台风尾。
茹瑺承了这份情。
但他对自己此刻过来的目的深有信心,便道:
“不必,替我通报便好。”
于是,太监进去之后没多久,茹瑺便被叫了进去。
进去之后,朱元璋自然余怒未消,正双手背在身后,在便殿里踱步。他瞥一眼茹瑺:“良玉,你来得正好,你替朕评评理!”
“陛下请说。”
“刚才那两个家伙!”朱元璋哼了一声,“咱早早把数学书发给了他们,让他们发给学子们,如今叫他们来,也是为了摸摸底,看底下的学子们,能从书上学到多少。没有想到,这两人,压根就没有把书分发下去,全压在库房里,任着落灰,任着生虫。”
“陛下确实该生气。”
“咱却不是只因为这点而生气!”朱元璋又说,“新事物,大家接受得没有那么快,咱是知道的,便如咱,那本数学书,也只读会了一半而已。咱都读不全会,怎能苛求大家马上接受,马上学会?”
茹瑺听到这里,悚然一惊,记起自己家中还崭新的数学书。
而朱元璋却没注意,继续往下说:“叫咱生气的,倒是咱继续问他们,既不愿意把数学书发下去,那么他们注意到,他们当地是怎么清丈田亩的吗?你猜他们说什么?”
茹瑺猜度:“莫非是不知道?”
“‘臣为学正,以教导为职业,民事无闻’!”朱元璋用那两人的原话,回了茹瑺。他大摇其头,“咱叫他们过来,一则,想要知道那数学书的情况;二则,也想知道那当地的情况。但咱的圣谕,他们不理;当地的情况,他们不知。如此尸位素餐之徒,竟还在咱面前侃侃而谈,咱便不禁问问他们:他们如此不晓事务,莫非是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女儿?
他们若是出得了门,何以对周围之事,竟一问不知?
再得问问:
他们莫非比那‘宋初先生’的安定先生还厉害?那安定胡先生,如此之一代大儒,除了交给学生儒学之外,尚且要把时务、治兵、治民、水利、算数等具体事务,尽皆教给学子们。
而他们呢?
以他们如此之敷衍了事,便是有那优秀苗子在他们手中,受此磋磨,日后也要泯然众人也!”
朱元璋说到这里,又对茹瑺说:
“听了那后代光幕的话,咱如今自己想想,算是有些想明白了。这读书的事情,确凿不能只读儒学经典,还得知行合一,即得读,又得实验!只有把学到的,应用到实际中,才是好的,便是胡先生所谓的‘明体达用’!”
“胡先生,真大儒也!”
茹瑺觉得老朱说的都没错。他已经有预感了。
未来的科举,是定会狠狠振荡一番的。
他同时,握紧手中的奏疏。
他有自信!
自己也是那撬动科举振荡的人之一!
他茹瑺,是会变成茹子的!
他茹瑺,真大儒也!
而老朱没有窥出茹瑺的野心,还在那边嘀嘀咕咕:“唉,这两家伙,真是伤咱的心啊!咱只是随机挑了两个幸运儿而已,怎回事,莫非是咱手气不好?既然他们在乡里如此了无牵挂,正好,把他们送到边疆去,如此远离了家乡,说不定倒是让他们明白了乡里亲情,原意睁开眼睛,看看世界了!”
他复又说:
“嗯……这只是咱发现的两个,也不知还有多少是咱没有发现的?此两人之事,必须明发圣谕昭告诸学正教谕,用以警惕。另,是不是得像后世那样,搞个教育部,专管这些事情?事前预防,总好过事后弥补……”
老朱还在想。
若是有教育部,那是不是有个教育学?
如果有个教育学的话……
那他,应不应该写个《如何教出一个永乐大帝》这本书来,诏谕天下,好叫天下大家,都能够明白,怎么好好教育孩子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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