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咏柳 (第1/2页)
“李瑄,滚一边去,别再这里碍眼。”
见贺知章和李白的笑容,李屿不再忍让,向李瑄下“逐客令”。
李屿不是傻子,他一直有分寸。
对李白,他只是让家奴拦着,不动手,一幅求诗若渴的模样,即便李白告知皇帝,最终也只会小事化了。
贺知章纵使在朝廷有地位,但李屿不予理会。贺知章没有什么实权,这种大学者类的元老,对李林甫无一丝威胁。
而李瑄,李屿虽然厌恶。但明目张胆派人殴打,会落人口舌。更何况他听说李瑄有熊虎之力,十几个家奴赤手空拳不一定奈何。
“此是大唐曲江池,是皇帝的恩泽之地。难道你们一家要霸占曲江不成。”李瑄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,还意指李屿居心叵测。
李屿见李瑄在跟他耍嘴皮子,肺都要气炸了,说不过李瑄,他对旁边的卢铉使了一个眼色。
卢铉如护主之犬一样,立刻向李瑄叫嚣道:“左相和右相都位极人臣,但右相是百官之首。我常听闻丛林中的小麋鹿乱鸣,导致母鹿被老虎捕杀。我相信人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。”
这是赤裸裸的威胁。
看似以下犯上,不将李适之放在眼中。
但李瑄知道,这一幕,不久后会上演。
李林甫的另外两个爪牙,罗希奭,吉温。他们一個张开凶猛的钳子,一个支起阴险的大网。
李林甫的政敌要么被钳子夹住,要么落入网中。
宗室、外戚、大臣,死在他们手中,不计其数。把太子李亨搞得灰头土脸。让李林甫的权势威名,达到最巅峰。
李瑄要做的,是不让这一幕出现,他死死地盯着卢铉,让卢铉心中一虚,有种不寒而栗。
但随后李瑄又将目光看向李屿:“既然五郎爱诗,我作一首诗,不要再为难李翰林与贺监,何如?”
“左相府的七郎还会作诗,我可是头一次听说!既如此,让我瞻仰一番七郎的才华,可别辱没了左相的名声。”
李屿轻哼一声,算是答应李瑄。
李瑄赠送王维的诗,还没有传开,或者说还未传到李屿的耳中。
他一直以为李瑄是胸无点墨的粗人。
李屿心中计划,等李瑄的诗写好,他一定将其会传遍长安,因为他认定李瑄写的诗会贻笑大方。
“从小听贺监咏柳,不知细叶谁裁出,二月春风似剪刀。别出心裁,我叹为观止。今日在柳岸,能与贺监、李翰林相遇,实属荣幸。今我咏柳一首,赠予卢御史,以及其他如卢御史一样的‘能干之吏’!”
李瑄向贺知章、李白揖手一礼后,缓缓说道。
此时贺知章和李白的好奇心,完全被李瑄勾起。
李白惊讶于李瑄会帮他解围。
由于“笑傲权贵,平交王侯”,长安看李白顺眼的王公贵族没几个。
本身就是宗室权贵的李适之,与李白只是泛泛之交,平时见面,最多点个头。
而且在李瑄身上,李白看到一种迥异于其他权贵子弟的气度。
李瑄这边仰看柳树,装作思考,贺知章、李白,并未打扰。
李屿在卢铉耳边轻语一句,卢铉会意,立刻到不远处的人群旁高喊:“左相家的七郎,要在大诗人李白、贺监面前,当众咏柳,诸位可近观,将此佳作记录!”
同时,卢铉让家奴们不得阻拦围观者靠近。
凑热闹,谁嫌事大?
右相公子,左相公子,还牵扯到大诗人李白、贺知章。
围观者立刻蜂拥而来,将李瑄等人数丈外的位置,围得水泄不通。
李屿这样做,就是为了让李瑄更难堪,成为笑柄,以报辱打他八弟之仇。
李白和贺知章也在一旁低声私语,他们眼光独到,看到李瑄的成竹在胸,相信李瑄是会作诗的。
年少诗篇,不需要太成熟,都会迎来掌声。
“诗已想好,请诸位倾听!”
不到半刻钟,李瑄突然开口。
嘈杂的人群,顿时安静,周围只剩下柳絮随风飞舞的声音。
“乱条犹未变初黄,倚得东风势便狂。
解把飞花蒙日月,不知天地有清霜。”
李瑄虽一字一顿,但吐字清晰,表达强烈。
有好事者,在李瑄开口的时候,就用随身携带的纸笔,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。
当然,李屿也令人在一旁记录!
柳树与飞絮,狂飘乱舞,铺天盖地。
一般的文人,第一时间觉得此诗朗朗上口,生动形象,堪称佳作。
但贺知章、李白这样的诗中高手,反复吟读两次,就明白浓浓的讽刺意味。
以柳树飞絮,讽刺得志便猖狂的小人,也就是卢铉这样的人。
凌乱的柳条,还没变成青黄色,就倚仗东风吹拂,飘忽摇摆,气焰嚣张。
他们妄想遮住日月的光辉,却不知秋天到来,会降下严寒霜冻,到那时他们必然枯萎。
寓意卢铉这样的人,迟早会沦为跳梁小丑,为世人所不齿。
这一刻,谪仙人李白,对李瑄侧目。
写一首诗简单,但短时间内,写出如此奥妙无穷的讽刺诗,他做不到。
李屿面色通红,他虽不写诗,却能听出李瑄咏柳的绝妙。
起初李屿以为李瑄抄袭,但周围这么多人,包括大学者贺知章,都未指责,说名这是李瑄真才实学。
这还是坊间传闻好勇斗狠的李瑄吗?
“解把飞花蒙日月,不知天地有清霜。吾老矣,后生可畏!”
贺知章又念一句后,感慨天下才子层出不穷。
王维、李白、王昌龄还是壮年,又有李瑄少年咏柳,堪比曹植七步成诗。
此时,最好笑的是李屿、卢铉,以及身边的另一名官吏,他们才疏学浅,以为李瑄侥幸做出一首好诗,但没听出是讽刺。
等他们反应过来,已成整个长安的笑柄。
“妙哉!妙哉!”
“左相贤明,子亦不遑多让。”
“左相七郎将来必是王摩诘那样的大才子。”
“麟之趾,振振公子,于嗟麟兮。”
有文人看透不说透,掌声雷动。还有人拿诗经来赞美李瑄,认为李瑄的风度,如古代的君子。
李屿听得十分刺耳,事已至此,无地自容的李屿,只能带着家奴,灰溜溜地离开。
李屿离开后,李瑄再次向贺知章、李白一礼:“两位诗名,我一向仰慕之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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