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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05:恶紫夺朱【求月票】

305:恶紫夺朱【求月票】 (第2/2页)
  
  乞儿却觉得沈君这番话中了【八】、【九】成,阿娘她本是知书达理的富家女,自小学的是温良恭俭让,生活再清苦,她每天也会早早起来,一丝不苟地打扮自己。
  
  她与那个麻木肮脏的村子格格不入。
  
  那些粗俗庸妇唾骂她“狐媚”。
  
  “阿翁阿婆”心情不快便指桑骂槐。
  
  她与弟弟初时年幼不知,只觉得阿娘的确丢人,一举一动带着旁人说的“妖气”。
  
  甚至跟阿娘闹脾气,阿娘也不气,只道:【悦己而非悦人,你们还小,不懂。】
  
  流浪多年,她仍旧不懂,最懂阿娘的人,却是与阿娘从未谋面的沈君。
  
  乞儿哭得厉害,几乎要厥过去。
  
  沈棠看着她这样,也不准备再逼。
  
  直接派人抓了那对老夫妇宰了就是。
  
  谁知,乞儿却拦住了她。
  
  抽抽噎噎:“小、小民从未不愿,为阿娘、洗清冤屈,本就是小、小民苟活至今的根由。只是、只是小民斗胆请求,先前欺辱阿娘的父兄三人,小民也要他们的命!”
  
  乞儿深呼吸压抑奔涌的情绪,一字一句:“小民要亲眼看着他们死无葬身之地!”
  
  沈棠倒是对这个乞儿刮目相看。
  
  上告阿翁阿婆,不只要过心里那道坎,还要有勇气面对世俗无穷无尽的辱骂误解。
  
  无人会理解她的选择。
  
  或许污名会伴随她终生。
  
  沈棠道:“你与你阿娘一样勇敢。”
  
  不认命的人,才可能逆天改命。
  
  实在是非常难得。
  
  她道:“现在认字的人也不多,你既然识得几个字,不如留在治所打打下手吧。”
  
  乞儿目光陡然一亮。
  
  语气恍惚:“可、可以吗?”
  
  沈棠道:“自然可以。”
  
  救人救到底,送佛送到西,这个乞儿的勇气,她很欣赏。再者,沈棠骨子里也不是什么纯白之人,只要是她认为正确的、合乎她行为准则逻辑的事情,她就会去做。
  
  至于世俗认可不认可?
  
  Whocares!
  
  说干就干!
  
  沈棠找了人准备捉人归案。
  
  治所人手吃紧,几乎每个人都忙得脚打后脑勺,连不屑职场内卷的康时,再三犹豫之后也学着沈棠开启内卷加班模式。不过,他还是卷不过沈棠这个终极卷王之王。
  
  他只招出一道文气化身,持续一个时辰便要强行收回,工作效率是比之前快多了。
  
  工作效率快了,看着自然也“闲”了。
  
  于是被抓了壮丁。
  
  骤然得知乞儿遭遇,康时颇为同情。
  
  对于此番恶行与陋习,他也有心理准备——其实都不用刻意出门打听,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绝对不少。穷山恶水出刁民,只有你想不到的,没刁民干不出来的。
  
  此事,迟早会摆在沈棠案前。
  
  时间早晚罢了。
  
  只是有些人会管,有些人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——因为那些刁民有了媳妇儿才会安分,不给他们媳妇儿传宗接代,他们就闹事。反正木已成舟,何不粉饰太平?
  
  至于还未发生的?
  
  哎,自然要努力防范。
  
  老官吏如此委婉劝说沈棠。
  
  “沈君,自古以来便有对略卖人施以重刑的前例,但屡禁不止,绝非一两日之功便能杜绝。您根基未稳,不若徐徐图之。若为玉碎不为瓦全……哎,何苦来哉?”
  
  这些事情他们其实都知道的。
  
  此类事情在河尹各处村落少不了。
  
  但不能管啊。
  
  一来,治所落魄,他们这些小官吏没这本事去管;二来,河尹地方小,随便抓两个人往上查查,七拐八拐也能查出一点儿祖上交情,他们不好去管;三来……
  
  沈棠抬手示意他打住。
  
  只说了一句——
  
  “我沈幼梨——自四宝起至浮姑,于城内高台,以七家尸体筑京观,何惧宵小?”
  
  莫说只是一伙刁民,便是这些刁民有公西仇之流的武力,她也不会手软分毫。
  
  再者说——
  
  她是来治理河尹郡的,不是给这些虫豸输送养料,为他们铸造舒适温床的。
  
  至于以理服人什么的……
  
  道理从来是说给人听的。
  
  因为畜牲听不懂。
  
  路上。
  
  康时见乞儿眉宇间带着几分难掩的激动和雀跃,心下暗道“奇人”,主动挑起话题。
  
  “朱小娘子……”
  
  乞儿漠然道:“小民不姓朱。”
  
  康时疑惑:“可那不是朱家村?”
  
  朱家村基本都是“朱”姓族人聚集的村落,外姓基本都是“嫁”进来的外姓女。
  
  乞儿道:“小民决意随阿娘姓氏。”
  
  既然“阿翁阿婆”是以血脉姓氏划分“自己人”和“外姓人”,迫害阿娘也是为了延续这个姓氏和血脉,甚至将当年年幼的她卖给老鳏夫为妻,也是为了将收来的钱用在延续“香火”上,那她自然不再适合冠以“朱”姓活着。一如阿娘,绝不能遂了他们的愿!
  
  康时问:“那小娘子如何称呼?”
  
  乞儿闻言却恍惚了一瞬。
  
  半晌才声音干涩道:“虞。”
  
  康先生一问,她才倏忽想起来——阿娘在旁人口中的代称永远都是“朱家的”、“朱家寡妇”,无人喊她本来姓氏、闺中姓名,甚至连作为女儿的自己也是偶然得知。
  
  “阿娘极喜一首《虞美人》。”
  
  乞儿幼时也曾被她抱着一笔一划撰写。
  
  【虞美人是哪个美人?她很美吗?】
  
  【不是哦,虞美人是一首教坊曲,后为词牌名,不是什么人,更不是美人。不过——偷偷告诉你,这是阿娘的闺名。】
  
  乞儿惊诧:【阿娘是美人?】
  
  寡妇故作捧心蹙眉状,哄骗单纯懵懂的女儿,道:【难道阿娘不美吗?既然是个美人又唤作美人,那有何不可呢?】
  
  乞儿沉思,似乎有些羞耻:【那女儿还小,现在是不是要叫小美人?】
  
  寡妇被逗笑:【那你长大了叫什么?】
  
  【大——美人。】
  
  乞儿被自己的回忆逗笑。
  
  “小民姓虞,名紫。”
  
  她似说给康时听,又似说给自己听,也或许是说给已经不在的人听。
  
  又道:“恶紫夺朱的紫!”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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