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姬月恒仿佛身处一个幽静的水洞之中,一滴水珠从高处落下。
“滴答——”
激出空灵而寂寥的回音。
涟漪渐次泛开。
他指腹划过少女唇畔,稍一用力,那缕发丝被轻拨开。
凝着微抿的柔唇,姬月恒眸中竟被晦暗的渴望占据,掌心蓦然收紧,十指深深扣入少女的长发间……
“嘶……”
指关牵动程令雪的发丝,刺痛让她清醒,警觉她方才太疯狂,竟把公子外袍咬破。不仅如此。她还倚在他怀里,一边膝盖蛮横地欺在他□□。
这是什么变态的姿'势!
她忙要离开。
公子却扣着她不让她动弹。担心他察觉什么,她压低了嗓音:“抱歉,是属下一时情急,冒犯了公子!”
声音清冷,是少年独有的低沉。
因病而生的错觉被这道嗓音清空,鬼魅暂时离开了少年。
姬月恒手蓦地用力一推。
他压下痛意,迅速恢复平静,把发带还给踉跄后退的少年。
“束起发。”
程令雪忙接过,她庆幸没点灯,不然只怕会暴露。公子还有心思操心下属的仪容,看来已经缓过来了。
“公子先休息,属下就在屏风后候着,您可以放心。”
说罢拾起地上的匕首放回桌上,随后走到屏风后继续守着。
屏后只剩姬月恒一人。
回想幻觉里怀中的少女,他心里蓦地迸出个离谱念头——
心动?
搭在轮椅上的手攥成拳。
姬月恒淡道:“竹雪。”
清越的低唤越过屏风,像春日微风,吹到屏后人耳畔,程令雪刚散去热意的耳尖莫名因这声音发软。
“公子有吩咐?”
回到书案前,姬月恒没看她,拨弄着掌心的物件:“有一些糖豆,原本是备给白霜尝的。他走了,都给你吧。”
程令雪本欲拒绝,又点了头:“公子给属下一颗尝尝就好。”
她主动摊开掌心去接。
姬月恒没抬头。
他拨弄掌心的糖豆,慢悠悠地数过一遍,却道:“罢了,改日吧。”
“……”
已然被勾起馋虫的程令雪嘴唇张了又合,什么话也说不出来。
她还是咬得轻了。
.
长夜漫漫,好容易熬到黎明。
亭松居然回来了。
听说今夜变故他毫不意外,只听说白霜无恙时很稀奇:“他犯了大忌,公子居然只废了他的武功,真是走运!”
程令雪说:“是公子菩萨心肠。”
亭松拳头抵唇低咳。
难怪公子要竹雪看《观人经》,这少年还是太单纯了些。
聊了几句,他将人支走。
入了室,公子还坐在书案前,苦恼地揉着额头,猜出他心情不好,亭松试探道:“白霜和那冒犯您的公子,可需属下善后?还有白霜背后那人。”
姬月恒淡道:“都不必,白霜留着还有用。他背后的人大抵与我那好父亲有关,至于到底是他的旧部,还是老头子死而复生,不妨交给姬君凌去猜吧。”
亭松感慨道:“算白霜他小子运气好,当时有竹雪在侧。”
难以言喻的烦躁又来了。
姬月恒蹙了眉:“我并非因为竹雪才放过他。只是觉得白霜因喜欢一个女人、一个孩子有了软肋,很蠢。”
亭松听了这话,心情复杂。
外界都传那位神秘的姬家九公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,可谁又知道,公子那位故去三四年的父亲并非慈父。
就连公子中毒,也拜他所赐。
公子的父亲姬忽虽是大长公主所出,但他那位异母兄长姬倏同样背靠大族,是众望所归的下任家主。十几年前,姬忽为扳倒长兄,派人唆使长嫂给老太爷下毒,又为了避嫌并博得老太爷的信重,设计让幼子挡下有毒的点心。
他还要挟老太爷的心腹兼义子楚珣助其夺权,这才扫清障碍当上家主。
至于为何选中九公子?是因公子生母与家主和离后回了昭越,家主为让她回到中原,便用孩子冒险。
然而世间因果何其玄妙。
九年前,公子那野心勃勃的异母长兄姬君凌查得旧时,联合了夫人及被姬忽要挟的楚珣,助其弑父夺权。
彼时族中势力未完全收拢,只能先将瘫痪的家主软禁在青州五六年之久,直到三年前,家主联络旧部和一个江湖高手欲借大火脱身,却反葬身火海。
虽有仵作验尸,夫人也确认是家主无疑,谨慎点总没错。
“属下这便给长公子传信!”
亭松很快退了下去。
姬月恒于晨光中合眼静坐,不知过了多久,长睫猝然掀动。
右臂的伤口在隐隐作痛。
他稍怔,随即轻嗤。
心动是么?
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谁?
姬月恒从袖中取出个精致银瓶,银瓶内里隔出四格,瓶盖旋到某个位置,手心多了粒青色糖豆。
喉结滚动,将糖豆吞入。
痛很快消失。
他总算得以安然入睡。
.
天晴无风,程令雪坐在湖边石上,水中忽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倒影。
她稍顿了顿。
“你与白霜关系很好?”
“我与谁关系不好?”赤箭熟稔地在她身旁坐下,“不对,我和你关系不好。还有公子,你们两个人都不大好相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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