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张居正的忧虑 (第2/2页)
当时严嵩在与仇鸾的争斗中,也想利用杨继盛助自己一臂之力,因此予以支持。
那年四月,杨继盛升任山东诸城知县,接着又陆续升为南京户部主事、刑部员外郎、兵部武选司员外郎。
一年四迁,荣耀异常。
杨继盛“荷国厚恩,思欲舍身图报”。
当时严嵩也曾拉拢过他,杨继盛并没有看出严家只是嘉靖的白手套,这险恶的朝廷环境实是因为嘉靖帝的默许。
杨继盛对严嵩的仇视甚于仇鸾,在徐阶等人的影响下,认为揭露其奸恶乃是“报国之本”。
杨继盛当时也知道,严氏父子密张罗网,有多少忠肝义胆、敢谏直言之士或被杀死,或被监禁、罢官、廷杖,自己若是招惹严党,恐怕也是凶多吉少。
但杨继盛在委屈求全和抒发心中志向的时刻,还是选择了宁为玉碎。
“进则有败坏之凶,退则有避事之罪”,
杨继盛决定“直言时弊,死则为铁脊之鬼,生则为田野之人”,在北上途中写好了弹劾严嵩的稿本。
这一撞,便撞到了南墙上。
十二月,杨继盛抵京赴任。一入京师,目前世情人物,俱见可恶,若不可一朝居者,此时此际,真若自天堂而堕于地狱。
嘉靖三十二年正月十八日,杨继盛斋戒沐浴三日之后,呈上《请诛贼臣疏》。
这份奏章在揭露严嵩贪污受贿的同时,重点抨击了严嵩在朝廷上的奸险专权,误国殃民。
首先杨继盛为严嵩做了“正名”,讲明为什么称其为“贼臣”。
“凡有害于社稷、人民者,均谓之贼臣”。
严嵩盗权窃柄,误国殃民,其天下之第一大贼也。
“外患的贼敌,只有胡虏最紧急;内患的贼敌,只有严嵩最可怕”。
“贼有内外之分,攻打也应该有先后之分,没有除去内贼,却能够除掉外贼的道理”。
但是眼下皇上却甘愿被严嵩欺骗,不相信别人的话,人言既不见信,虽上天示警,亦不省悟。
为了帮助皇上认清严嵩的真实面目,杨继盛列举了严嵩“专政叛君十大罪”及欺蒙皇上的“五奸”。
这本奏疏一呈上去,嘉靖都气乐了,这哪里是参严嵩,这就是在骂自己。
这位自视英明无比的万寿帝君,哪能容忍有人如此的放肆?
但是不得不说,杨继盛参严嵩参的够狠,远比现在李进夹在贺表里说的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要入骨。
从这件事情以后,张居正和其他清流便明白,骂严嵩并不能扳倒严嵩,尤其是把事情连带到嘉靖帝身上,那么只是给自己惹祸罢了。
张居正虽然不惜身,但是也想留着自己的一身本领做一些大事,他不会像杨继盛那样去直白的进攻严嵩,也明白,严嵩所作所为背后是嘉靖帝的默许。
清流也达成了共识,就是攻击严党,但是不能牵扯皇上。
年前周云逸的事情,清流借此机会在年初的财政大会上再次进攻严党,最终还是无果,
刚把注意力转移到浙江改稻为桑,可还没闹出动静,眼下自己的学生李进,又因为严党献祥瑞一事,按不住心气,直言辱骂严嵩父子。
这件事情上死了那么多人,张居正不忍心自己的学生还要重蹈覆辙,也不甘心自己多年的隐忍受到这件事而功亏一篑。
张居正开始思虑起来昨晚小阁老跟自己说的一番话,昨晚实在是匆忙,今日消息汇总,他才明白,昨夜小阁老去那小酒馆可能是个巧合。
这天下居然有这样巧的事,只是为何小阁老既然已经从信中得知李进的事情,不立即动手,反而叫自己过去聊聊。
至于小阁老和张居正聊的话题,张居正也并没有完全跟自己的老师徐阶如实交代。
没有这样的必要,而且反而会引起徐阶的疑虑。
今日严党还是抓了李进,而小阁老昨夜跟自己说的话究竟是何意图,张居正还是要再多看看。
平心而论,张居正并不相信严世蕃昨夜的一番话,以张居正对严世蕃的印象,严世蕃并不是一个能容纳他的人。
而且张居正也并不想被严世蕃这样的人主导,虽然严家现在权势确实大,但是张居正的目的是改革大明朝,这一改必然要砍像严党这样的群体。
即便得到了权势,施展不了自己想要的抱负又有何意义。
所以即便严世蕃拿李进这件事威胁自己,张居正也不会妥协。
现在张居正要做的并不是指望小阁老真有拉拢自己的意图,而是继续联络清流,保李进。
只要李进保下了,他自己也不会有多大的事情,若是保不下,最坏的结果无非自己再致仕养病一段时间。
要么就是换一个思虑,主动出击,想办法再次扳倒严党。
只是严党这根顶梁柱,虽然老但是真的沉,能顶二十年,又岂非一时之功能破解的?
张居正摸着胡须,默默思考起来,杨继盛和浙江的改稻为桑又在他的脑海里来回闪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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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继盛资料引自:
严嵩传(张显清)
杨继盛:《与少司寇吉阳何公书》,《杨忠愍公全集》卷二。